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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跑走,她见那仆说得上气不接下气,定然还有未尽之意,同竹苓抬了抬眼:“给他倒水。”竹苓早有准备,从水囊中倒出水递给仆从,仆从饮尽,急切的面色才有好转。
王静姝这时才继续问:“你来时,叔母可知旨意是什么了?”
“又是何人来传的旨?可有言所来车驾是何时要接我走?”
……
王静姝将重要的几点问得很细,这仆既能被沈风眠遣来传信,那也是极伶俐的,缓过气后,说得也越发详尽,禀道:“来府传旨的天使是宫廷内监,夫人令奴前来时,旨意还未宣读,但夫人观车驾仪制是出自祠部曹,恐与天子冬至祭天相干。”
“还未曾言明何时就要接走娘子,但夫人道来使面色似有些急迫。”
王静姝面上郁色稍缓,知叔母见多识广,既是猜测同冬至的祭天相干,那应当八九不离十。
急于遣人来知会,怕也是忧她不知情地归家同来接人的仪驾面上,反不好拖延亦或是准备了。
仆从再无可说,可亦不敢擅离,静候着娘子的吩咐,然足过了好半响都不曾听得娘子再言,不由偷眼去看娘子身旁的侍女,企得个示意。
竹苓做主让仆从先退下,眼带担忧地瞧向娘子,这年来,不知多少建业郎君以各种名头邀娘子游猎,上门求娶者更是踏破了门槛,可娘子皆拒了,性子也不似过往那般爱玩爱笑,整个人越发地沉静,也越发地貌美。
她不梳繁复发髻,只赩炽发带穿发而过,最后余下如缎般披发用同色发带束至发尾,便是这般简素也足以惹人望了一眼又一眼。
竹苓无法料得,洛京来使,娘子会如何抉择,也无法料得,若是这样的娘子重入了洛京,可会止于来旨所传之事?
竹苓的担忧并非空想,但王静姝的面上并无忧,她细长眉尾下的眼底神情只有难决。
难决是否入洛。
她一直知自己未定的亲事是个潜在的隐患,她以尽孝为由留在父亲身边,也留在建业,为的就是避开初登帝位或还对她留有兴趣陈雍,也暂避开大伯对她亲事的利用。
至于之后,她对那个对她有着极强占有欲的郎君有信心,沈遐洲岂会给陈雍想起她这么个女郎的机会?
朝中争斗不休的党争已然证明了这一点。
再则,她父亲的出仕,大伯也有了新的筹谋与计较,轻易不会同父亲撕破脸再算计到她的婚事上。
她本以为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,直到这突如其来的来旨。
她不可能再如过往躲避丹阳王一般一走了之,陈雍毕竟是帝王,她若仍要拒,除非此刻便生一场大病,可如此做,难保证不会惹恼帝王,以影响祭天为由降罪。
她父亲如今正是坐稳江淮的时候,若因她之故功亏一篑,岂不可惜。
诸多思绪在她脑中拉扯,可她唇角却忽地流出一抹笑来,她竟在这时想起了沈遐洲,脑中不经勾勒出郎君满是凄楚酸涩怨怼她的模样。
她几乎可想那人会说出什么来——“坏卿卿,你又想弃我?”
她的脸颊有些发烫,笑意却加深,在心底回应:她哪里是想弃他,她分明是要去见他。
一念既定,她当即吩咐归府。
众人皆被女郎的决断惊到,尤其是久跟她身侧的贴身女婢,娘子这时这般康健地回府,那可真就躲不掉重去洛京了!
竹苓竹沥目中忧色更深,却不知从何问起,直至归府的车驾动了,竹苓才略有些无奈地问:“娘子当真决定了?可要等主君回来再议?”
王静姝摇头。